2013年4月12日 星期五

[電影] 金裝香蕉俱樂部



年份:1996年
監製:陳志舜
導演:黃秋生
編劇:邵國華、黃秋生、黃子華
演員:黃秋生、黃子華、邵國華、林曉峰、周慧敏、關詠荷、施依蓮…


「跨界」在娛樂圈裡是常見到不行的現象,歌手去演戲,演員去出唱片,歌手演員都去當導演,還有立法委員去當導演的(呃反正立法院也常很有娛樂性啊),總之族繁不及備載。

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也是一部富有跨界色彩的電影,導演黃秋生是演員跨過來的自是不必多言,而這部電影更強烈的跨界感,則來自它所取材的對象:新城電台的互動談話節目《香蕉俱樂部》。

《香蕉俱樂部》是九十年代中期由邵國華,雷宇揚及歐錦棠主持的廣播節目,節目中設有Call-in環節,聽眾可打電話與主持人大談感情問題,節目風格幽默又辛辣,流行一時。香港廣播電台向來和娛樂圈關係密切,經常有電台DJ跨行唱歌拍戲,也有一些廣播節目相關的題材被拍成電影,例如鄭丹瑞擔綱的廣播劇《小男人周記》被拍成同名電影,男主角同樣是他,又如新城電台另一個節目《恐怖熱線》中聽眾Call-in的內容,曾被改編成電影《恐怖熱線之大頭怪嬰》。而在1996年,不約而同有兩部電影相中《香蕉俱樂部》,可見這節目真的挺紅的,除了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還有一部《正牌香蕉俱樂部》,而且兩者都有《香蕉俱樂部》的主持人參與,前者有邵國華,後者則有雷宇揚。

乍看之下,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似乎是部趕流行而拍的電影,但看看導演既然是黃秋生,應該不會只是這樣吧?




1995年,黃秋生首次執導電影《新房客》(台名:怪房客),初執導筒的因由,是有電影公司找黃秋生拍戲時,對他聲明預算很拮据,黃秋生就提議讓自己試試當導演,於是他只收演員費,買一送三的身兼導演、編劇、主演、主題曲詞曲順便和音,同時得到機會拍攝自己想拍攝的題材,《新房客》的靈感來自村上春樹的小說《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》,敘事方式在港片中很少見,類似村上春樹的意識流手法,強調人物的內心活動,視角在現實和幻覺之間遊走,加上時空的跳躍,使得一個不太複雜的故事變得有些難懂。

相較之下,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平易近人許多,不過敘事和結構依然不走尋常路,乍看之下,全片是所謂的三段式電影,三段主要劇情來自片中聽眾call-in的內容,只是如此尚不算特別,很多分段電影都會在開頭、中場、結尾加入引言角色,猶如戲中戲,例如同年的三段鬼片《怪談協會》。而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特別之處,在於整部電影的流程有如一集廣播節目,三段劇情進行中會不時穿插播音室裡DJ插嘴的畫面,甚至穿插以小短劇呈現的廣告、中場休息和特別報導等等,更重要的是:因為這種仿電台節目的拍攝角度,劇情的走向也會變得不客觀不連貫甚至不完整,劇情隨著DJ和聽眾的主觀角度推展,也變得未必可信,就如收聽談話節目時,所接收的只是談話者的主觀視角。

看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的感覺,有點像在看黃秋生的微博,黃秋生在演藝圈可說是有名的有個性,許多事物都有自己獨特的見解,而且敢言,就好像同期他進軍歌壇也是走獨立音樂路線,借音樂抒發心境,說起來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給我的感受也蠻像黃秋生第三張唱片《Bad taste...but I smell good》(舊文),兩者比起前作都更貼近主流市場一些,但仍以譏諷、挖苦和惡搞的手法,抒發一些對樂壇或電台種種現象的「看不順眼」,但兩者都不屬嚴肅的批判,有一種笑看世間怪象的隨興感。



雖然秋生哥理應是本篇的主角,但會想到寫這部還是因為子華啊,前些日子重溫了子華哥數場棟篤笑,在《嘩眾取寵》有一段和電台有關的內容(有得看),那段「寂寞腎虧俱樂部」真是每次都讓人大笑不止,子華哥不僅早年當過電台DJ,又是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的男主角之一,所以這部必須寫啊~





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既然和現實存在的電台節目有關,當然也會開開行內笑話(in-joke),最常開玩笑的對象就是黃秋生本人。

片中的「香蕉俱樂部」有四位主持人:黃秋生、黃子華、邵國華和林曉峰,他們不僅是主持人,還負責演繹聽眾故事和廣告的劇中人,而且每個人都會以不同角色出現在不同故事中。很快就進入第一位聽眾的call-in世界了,這位聽眾大名金靚坤(黃子華 飾),是一位賣盜版CD的古惑仔。





某天金靚坤賣CD時遇一美女Jenny(周慧敏 飾),死纏爛打要到一個不完整的電話號碼,金靚坤憑著恆心打通電話,Jenny答應約會,但她不想在金靚坤身上看到任何古惑仔氣息,於是金靚坤打電話到香蕉俱樂部,四個主持人果然教他不少自我改造和追女的招數,金靚坤扮斯文和Jenny上教堂,雖然有點格格不入,但兩人果然走近不少,金靚坤更決定改走正途,連CD都不賣了改行賣香蕉。


(金靚坤的本名,粵語香字有死的意思...)





可惜好景不長,Jenny帶金靚坤見家長,其父(黃秋生 飾)卻是個警察,還帶了兩位同僚來指認金靚坤的前塵往事,終於不歡而散。金靚坤正失意時,昔日大佬找他去幫忙,有兩個大圈仔明天要去作案,要金靚坤當司機,這時金靚坤接到Jenny父的訊息,要他次日同一時間來找自己,金靚坤陷入兩難。






權衡之下,金靚坤開車開到一半,藉故停車去找Jenny父女,Jenny父說只要金靚坤棄惡從善,就不再阻止Jenny和他來往,大圈仔們不耐煩在樓下按喇叭,Jenny父不爽要下樓吵架,金靚坤不知如何是好,趕忙打電話到香蕉俱樂部,主持人提議金靚坤將大圈仔作案之事報給Jenny父知,笑說這樣有助改善兩人關係,還會讓Jenny欣賞他的正義感等等...

鏡頭一轉,金靚坤一五一十的告訴Jenny父,還和他一起去和大圈仔周旋,大圈仔凶悍異常,Jenny父被打倒在地上,這時金靚坤卻如有神助,帥氣的撿起手槍,打倒匪徒,救了伯父更贏得Jenny的芳心。



金靚坤的故事貌似結束了,但主持人們只覺得他吃飽撐著打電話來畫唬爛,接下來要進個廣告先了~



 
「香港市民忠告政府,吸煙危害健康」

整部《金裝香蕉俱樂部》出現過三段廣告,其中這支禁煙廣告堪稱精髓,黃秋生的「阿癌」實在太機車了。
 




第二位call-in的聽眾是人妻阿May(關詠荷 飾),阿May和她老公邵先生(邵國華 飾)結婚三年,生活美滿,最近阿May卻發現老公收集很多巨乳的照片,邵先生向阿May坦承自己對阿May的身材一直不滿足,還藉機央求阿May去隆胸。






對邵先生的要求,阿May很不滿的嗆回去,這時阿May的媽媽(黃子華 飾)自殺未遂入院,自殺的原因竟是阿May的爸爸嫌她胸小,阿May煩惱之下,打電話徵詢香蕉俱樂部的意見,四個主持人照例出了一堆餿主意,卻徒勞無功,在邵先生的死纏爛打之下,阿May答應先見見整形醫師(林曉峰 飾),聽取專業意見。



中場休息,進個廣告,看得出來這是什麼廣告嗎?



接下來插播一則特別新聞報導,是一宗有關大圈仔殺人的案件。





這宗案件,前半段和金靚坤的call-in內容一模一樣,直到金靚坤打來最後一通電話後,也就是Jenny父要下樓那時,金靚坤一樣聽從香蕉俱樂部的建議,和Jenny父去和大圈仔對峙,但結局卻是金靚坤和Jenny父雙雙被槍殺。

到了這裡,可以明白前段利用視角的轉換,將金靚坤故事的敘事角度,從金靚坤的自敘,轉換成電台DJ的想像(金靚坤的最後一通電話之後的劇情,是出於DJ亂給意見後自以為的發展),故事的諷刺性也由此而來:事不關己,電台DJ也許只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態(前面他們根本不信金靚坤的故事是真的),給的建議不但未必經過深思熟慮,甚至為求節目效果而誇張或戲劇化,出人命雖然是誇張了點,但禍從口出從來不是新鮮事。





折騰這麼久終於回到阿May的劇情,阿May的媽媽率先完成隆胸手術,挽回丈夫的心,邵先生更找來好友黃秋生夫婦闡述隆胸的好處,使得阿May逐漸動搖了...



最後阿May終於動了手術,成了波霸,不但增進夫妻感情,建立自信心,還得到朋友的認同呢。




阿May的故事也貌似和平的結束了,主持人見風轉舵的講了幾句廢話,又到廣告時間,這支廣告應該比較容易理解了。



這時又有反轉,有位叫Turbo的仁兄打來,說阿May是他阿姨的朋友的女兒,接著說:據他所知,阿May那件事的結尾是這樣的...





阿May的胸爆了,陷入愁雲慘霧之中。

這段也是互動的電台節目常會出現的現象,聽眾的確有可能說謊或隱瞞,又或者人本來就難免站在對自己有利的角度說話做事,電台也一樣,所以片中Turbo的來電被cut了。






接下來的聽眾叫阿John,和前面打來尋求建議的不同,這人是來嗆聲的,阿John自稱是個把妹達人,最近他向高難度挑戰:追女同性戀者,而且一次追三個。

阿John(黃秋生 飾)把女同性戀者分成三種,從來沒接觸男人的TB,被男人傷了心改愛女人的TBG,以及被TB訓練來當TBG的見習TB,這當然是片中阿John一己偏見貼的標籤,所以請不用糾正謝謝。

阿John的獵物是一家服裝店的三個女性,正好分別是上述三種人,阿John扮成同類,以男同性戀者的姿態來買女裝,解除她們的心防,更成功邀請三人參加他的生日Party。



首先阿John向見習TB下手,結果異常順利,即將成功推倒的時候...



只聽見一聲慘叫。




接下來這段有點特別,是Party裡各種性取向者的自敘和質疑。原本片中各個故事的劇情都是主人公call-in的內容,情節和主角是緊緊相扣的,而這段照理說正受Liza摧殘的阿John是不在場的,而且這些畫面也和他無關,整件事像忽然跳出電台節目,直接抒發一些社會打壓不同性取向的荒謬,看了一下美術指導是侯永財,難怪終於有一段這麼有侯永財Feel。




接下來阿John的目標是TBG的Karen(王翠玲 飾),阿John的策略是扮溫柔無害,特地飛到法國陪Karen進貨卻什麼都不做,拉近兩人距離,回港後卻發現Karen其實愛好刺激,莫名其妙的拉他一起去打劫,因此也真的把到了Karen,不過更像被Karen主導的就是。




最後是難度最高的Joe(施依蓮 飾),對付TB,阿John的策略是一邊挑釁一邊又天天送花,一開始Joe每天把花丟掉,後來慢慢習慣就收下,這時阿John突然不送了,眼看Joe有點若有所失的反應...



就如阿John的攻略般,Joe哭著找上門,說已經離不開阿John了,更主動激吻阿John。




正當阿John要進一步時,Joe起身走人,說我玩你而已,你這種爛招怎麼可能真的泡得到TB,驚訝之於,阿John不忘使出最後一招:強吻,接著Joe一腳踹向阿John的命根,說你電影看太多,然後揚長而去。

這個故事告訴我們,人是複雜的動物,達人、專家、電台DJ或任何攻略,都不是萬靈丹,又不是在打電動。



最後,阿John下體受傷住院,在醫院裡順便驗出他有愛滋病,那他現在怎麼辦?不怎麼辦,就在醫院裡打電話到香蕉俱樂部囉。